內憂滿地開花 難逃外患圍攻
從法國歷史事件中看到台灣的危機?
簡赫琳（中山大學政治學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台灣近日來的倒扁風波及未來可能泛藍發起之倒閣抗爭等政治癱瘓局面，其實在各國政治史上皆可找到先例以做借鏡。雖說各國的情境皆不同，但或許從他國經驗中，可以隱約瞥見台灣所可能，也可能不會面臨的危機，但在危機成真前，或許都還有機會能為政局穩定再做些努力及調整。以法國為例，動搖法國第三共和 (一八七O到一九四O)政治穩定，造成左右兩政營不斷替換，形成鐘擺政治的原疚，不僅是當時無間斷的國際戰亂，從普法戰爭一直到兩次二次大戰，另一個主要的原因是來自於一九三0年間，多起被揭發之財經與政治掛勾的弊案，其中最關鍵的是發生在一九三四年的史塔文斯基事件。
此事件源起於法國地方信用銀行，白雍(Bayonne)分行經理提西爾 (Gustave Tissier)於一九三三年底被發現涉嫌兩億三百多法郎盜用公款一案，調查結果發現，提西爾只不過是奉命執行，背後的黑手為史塔文斯基 (Serge Alexandre Stavisky)，當時活躍於財經圈法籍猶太人，也是法國地方信用銀行 (Credit Municipal) 創辦人之一。 史氏自一九二七年就陸續被起訴涉及多起盜用公款及詐欺案，但其間倚仗龐大政治勢力關係，前後共成功交保十九次。雖始終未成功定罪史塔文斯基，但此次偵察結果卻連帶將當時左派執政黨 - 激進社會黨中多位政治人物，財經與政治掛勾的醜聞一次掀出，涉入人包括當時行政首長梭多 (Camille Chatemps)的岳父，也就是當時負責史案之檢察總長、激進社會黨上議員何諾 (Renoult)、眾議員柏諾 (Bonnaure)，及前司法部長達里米耶(Albert Dalimier)等人。 事件被揭出一個多月後，史塔文斯基則被發現疑似於某山上小屋自殺身亡[i]。
這整起事件並沒因史氏的死而落幕，不但不斷重創左派激進社會黨形象，右派保守人士也趁機強力打壓左派行政首長梭多，懷疑梭多涉嫌謀殺史氏，以掩滅更多醜聞證據，梭多因此自動下台，最終演變成一九三四年二月六日大規模反內閣制行動 (antiparlementarisme)。就這樣，一件官商勾結事件成了右派保守黨為了要打贏一九三二年國會選舉的墊腳石，進而煽動極右派激進復辟人士 (L’Action francaise)上街頭喊著 「為偷竊者不恥，願偉大的法國常存」; 再次掀起了反猶太人氣氛 (antisemitisme)，因為許多財金界，包括史氏為猶太人; 連帶激起仇恨外國人主義 (xenophobie)，主要因為史氏為烏克蘭裔，最後造成抗議民眾十六名死亡，兩千多名受傷，而其中也屬保皇派復辟人士傷亡最多。一個原本還可以和平共存的世界，不知不覺中人與人之間有了許多條界線，分出了你和我的不同陣線，是我族與異族的、是清廉或貪腐的、是本國人或外國人的。界線們提供了不同黨派可以賴以生存的口號及舞台，但也瓦解了可以政黨和平共存，及創造一個祥和社會的可能性。
法國第三共和憲法設計為內閣制，但並沒有像許多政治學者預期享受著內閣制的安定，從一九三二年到三四年間，共換了五個行政首長。政治也沒有因此更清廉及更多多權力制衡，除了上述的史塔文斯基事件之外，早在一九二0年末已有，哈諾醜聞 (Hanau affair)，哈諾利用其成立的財金報紙 (La Gazette du franc)一職之便，與官方互通有無，非法盜用約一億法郎後被判刑; 還有後來的歐斯堤醜聞(Oustric affair)等案。這些貪污腐敗不但直接造成人民對閣員及政府的強烈不信任，第三共和政治左右搖擺不定，更導致第三共和末期左右兩大黨紛紛選擇走極左或極右的路線，也因此為共產黨及左派勢力在法國立下結盟根基。這整個體制最後無法再正常運作，內憂無法擺平的法國第三共和，自然也抵不住德國外患的攻擊，被迫在戰敗中輸掉了第三共和，而在二次大戰後再打造一個新的共和。
等待二次大戰後，建立一個新的共和國是第三共和在這場，抓貪反政商勾結歷史中的結局，左右黨兩派人馬，在政治鬥爭中兩敗俱傷，第三共和在大戰中被德國納粹滅亡，沒有誰贏誰輸的局面。
而看到這，停下來想一想。台灣的未來在過去歷史中看到了什麼影子? 歷史會不會重蹈覆徹? 台灣現今在美麗名字包裝下的「遍地開花」，結局到底會為台灣開出什麼顏色及樣式的花朵? 會不會是也在內憂之時，抵不住外患 – 中國? 會不會出現一個新的共和? 會不會衍生出一部為了轉移人民注意力，而慌忙提出的新憲? 還是真的用「天下圍攻」就可把總統府給攻了下來? 但攻下來之後呢? 法國的左與右兩大黨派在近七十年前的歷史中沒有成功的讓第三共和穩固的存活下來，台灣站在這歷史的十字路口要勇往直前時，或許是個好時機也看看過去他國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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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當時法國全國震驚，史塔文斯基死因更是成懸案。警方陳述是說史氏死於自殺，但在法國媒體報導中，有十四家巴黎報紙宣稱是自殺事件，而八家則否定這樣的說法。而法國知名諷刺日刊 Le Canard enchaîné某日則以 「史塔文斯基以三公尺之遠距離舉槍自殺: 也就是說他有一雙非常長的手臂」來當文章標題。
(轉載自Taiwan News 財經文化周刊 第256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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